峡江的三月，包着蜜意。漫山的伦晚橙树林在和煦的春风里歌唱。每一棵橙树上，都沉甸甸的，枝繁叶茂。一个果挤着一个果，一朵花碰着一朵花，花果同枝，罕见至极，煞是可人。你看——枝枝叶叶轻轻摇曳，既有果子的丰盈，又有花儿的喜悦，整片山坡展现着无尽的欢乐。

据说，在那棵高大的老橙树那儿流传着一个泪奔的故事，说是这儿曾经有个茅草屋，屋里住着一对母子俩。妈妈忙着种地，儿子上学读书，名字叫“春山”，娘儿母子，相依为命。

“妈妈！我去上学了……再见！”春山背着书包，向妈妈眷恋着挥手，他的背影生长着无尽的希望。

妈妈望着儿子春山，挥挥手总是点头：“路上小心啊！注意安全……”妈妈牵挂的声音如泉溪叮咚。

为了维持生计，妈妈除了种地，也常去镇上当保姆，为人洗衣做饭，干各种活路，用辛勤的汗水换取微薄的收入，支撑着这个家。春山呢？则每天背着书包去学校，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，努力学习着，成绩一直居于中等偏上。

某个风雨交加的下午，狂风呼啸，电闪雷鸣，豆大的雨点如子弹般倾泻而下。春山撑着语文老师给的雨伞狼狈地跑回家，大口喘着粗气，“咦，妈妈呢？”春山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焦急。他顾不上去吃柴火灶上的油盐饭，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，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“妈妈！妈妈！”他不顾倾盆大雨，疯狂地冲出家门，跑向田间，“妈妈！”这声嘶力竭的呼喊，只是渴望能得到妈妈的回应。然而，回应他的，只有那震耳欲聋的回声和肆虐的雷电……雨水无情地打在他的脸上，模糊了他的视线。孩子呆呆地愣在原地，眼神空洞，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“我在……这儿……妈妈在这……”就在这时，苞谷林走出一个身影……缓缓而来……啊，是妈妈！她一瘸一拐地在雨里艰难前行，浑身湿透，衣服和裤子上沾满了泥巴。不远处，一条黑眉锦蛇竖起头颈，可能受到惊扰，不过一会儿就溜远了。

“妈妈，您怎么了呀？”春山心急如焚，连忙跑上去，紧紧地扶住妈妈那摇摇欲坠的身体，关切地问道。

“没事儿，今天回来晚了一点。”妈妈努力挤出一抹微笑，那笑容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苍白而虚弱。

时光如白驹过隙，一年又一年悄然流逝。曾经那个稚嫩的春山，如今已长得比妈妈还高了许多。高考结束后，他坐在妈妈身边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忐忑与不安，犹豫再三后说道：“妈，我这次考试不太理想，想出去打工，为家里分担一点重担。”他的声音在如水的月光里显得坚定有力。

望着儿子慌乱的眼神，妈妈的心中五味杂陈，许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，却又生生咽了回去。她深知，这孩子一旦下定决心，便很难再改变。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妈妈叹了口气，无奈而又心疼地回答道。

第二天清晨，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夜色，公鸡的打鸣声便打破了村庄的宁静。村口的码头，春山扛着一个旧行李箱，站在青石板上与妈妈依依惜别。“妈妈，我一定会早日回来的，一定会让您过上好日子。”春山一边用力地招手，一边缓缓登上轮船。

妈妈站在原地，望着东去的轮船，泪水在眼眶中打转，她不停地挥舞着双手，大声喊道：“保重啊！注意身体，妈在家等你！”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春山的妈妈——这位日渐老去的母亲的头发在岁月的侵蚀下，渐渐变得花白，脸上的皱纹也如沟壑般越来越多。她每天都会靠在那棵高大的老橙树下，默默地祈祷，希望儿子春山在外面一切平安。

命运？残酷！母亲终究没能等到日思夜想的春山归来。村里人怀着沉重的心情，为她操办了后事。

终于有一天，村里来了一位归国华侨，说要在这片山坡上无偿地种植三千棵伦晚橙树。他满脸沧桑，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。他戴着一副墨镜，身着笔挺的西装，头发向后整齐地梳着，浑身散发着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稳与从容。村民们围聚在一起，议论纷纷——

“总算回来了他。”

“应该是春山？”

“他娘安息吧！”

……

江风轻轻拂过满坡的伦晚橙树林，那枝头的累累果实宛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，在三月的阳光下随风摆动……“花果同枝”显得格外夺目。那棵高大的老橙树上，几只喜鹊欢快地跳跃着，喳喳欢叫，仿佛在分享着满坡的幸福。

（来源：创意写作国际班书院/作者：文禾）

责任编辑：文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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