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扯拉着冰晶划过铅灰天幕，那凌厉的弧度惊醒掉光了叶子的银杏树的枝头的冻僵的寒鸦。跌落雪地砸出浅坑的刹那，漫天鹅毛般的大雪正将世界染成苍茫。

暮色从窗棂边缘渗进来时，玻璃上的霜花蜷缩着。雪片像被撕碎的云絮，一片、又一片，扑向大地。寒气爬上鼻尖，而额角却渗出汗来，我慌忙扣住冰凉的木纹，指甲在漆面上刮出细痕。

这时，班主任谢老师还在，她的高跟鞋声已经停在我的身旁，“欣儿你......”她喉咙里滚动的字句突然卡住，塑料衣架被风掀翻的脆响里，我听见她倒抽冷气的声音。

“谢老师……我在。”我缓缓抬起头来，望向床铺，强作笑颜，“我没事，躺会儿就好……”我的声音微弱地停在寒气逼人的空气里。

“我送你去医院……”她摘眼镜时睫毛挂着水珠，“现在……”她扶着我，悄然转过身，不由我分说，就背上了我，潮湿的冷风掀起她的秀发。

就这样，谢老师背着我疾步而行，穿过寝室的长廊，越过覆雪的操场，校门口的车流织成光的河流。“不熟练开车……打车更快……”她喘息着张望，呼出的白雾在霓虹里明明灭灭。我轻拽她衣袖：“让我自己……”

“别动！”她将我裹进大衣，突然仰颈高呼，“的士！”这声嘶吼惊飞了桂花树上的宿鸟，车轮碾雪声紧随而至。

车厢颠簸，我的意识随着仪表盘蓝光漂浮。风声、鸣笛、人潮……所有声响都化作砂纸，磋磨着混沌的神经。

“到了！”扫码声惊醒了我。谢老师背着我冲进医院急诊大厅的身影，在瓷砖地面投下摇晃的剪影。

医生很快给我做了检查，眉头紧皱，却细心地给我挂上点滴，忙完了嘀咕起来，“你们家长啊到底有多忙？这孩子要是再晚一点来……可就真晚了！了解吧！”责备的话语如冰锥刺来，她却只是低头数着点滴的频率。

当药液流入血管，我终于沉入无梦的深渊。等我醒来的时候，眼前一切让我十分陌生，但是很快就一下子明白了过来！看看床边斜倚着班主任谢老师的身躯——我一怔！谢老师陪伴我没有回家？谢老师守护我整整一宿？谢老师一宿都没有睡觉？看着谢老师满身疲惫，看着谢老师头发凌乱……此时此刻，我百感交集——

啊，谢老师，在那满眼新绿的春天，我愿化作簇簇鲜花，为您带来满室清雅芬芳；

啊，谢老师，在那骄阳似火的夏天，我愿化作丝丝凉风，为您吹散周身灼人暑气；

啊，谢老师，在那黄叶纷飞的秋天，我愿化作盏盏明灯，为您照亮深夜备课书案；

啊，谢老师，在那寒风呼啸的冬天，我愿化作团团暖阳，为您融化鬓角凝霜白发。

晨光已穿透百叶窗，外面的积雪渐渐消融，香樟树残留的冰棱正滴滴答答坠落，每声脆响都在地面绽放，成了晶莹的花

（来源：创意写作国际班书院/作者：董睿欣）

责任编辑：文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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