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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班的几个关键词
2022年6月27日 ⁄ admin ⁄ 评论数 0+ ⁄ 已影响 +

遥想当年,我们的课程里有一门是同学作品研读,这里的研读是幌子,是由头,目的在于批评,通俗地讲,就是“发动群众斗群众”,而且本班群众斗争意识丰盈,无须老师发动,摊子一铺开,斗争张口就来。我记得研读班长张楚的小说时,张班长顺路带来了斯继东兄,继东兄也不是专程来搞斗争的,是来京公干,顺路来看张班长。都是熟人,也不客套,本班同学斗争已毕,便请继东兄入场助拳,继东兄并不像我们那么激动,平静中三拳两脚,我看见张班长听得皱眉不语。唐山大兄尚且有如此待遇,其他同学可想而知。

所以三年里的很多个夜晚,我都是灰头土脸,在校园里走走,从东门走到西门,再从西门走到东门,一边走,一边想号啕几声,因为心里很恐惧,很焦虑,因为看到自己写得不好,不如别人写得好,更因为在这门专搞“斗争”的课上,这点羞处大家都知道了。

其实这样的感觉从写作后一直都有,只不过以前离得远,如同远远地看到篝火,知道是热的;走近了,触碰后,才知道真的热是什么。而唯有知道了,才算是摸到了活生生的文学的标尺。标尺不光不滑,还是有刻度的。刻度的意义,在于提醒和标识差距。对我而言,差距总在那里,因差距鲜明,从而滋长了困厄的尴尬,以及想要挣脱的努力。

所以,人大于我的第一个关键词,是“标尺”。

报到那天,满校园张灯结彩,大小标语和喇叭里都讲着一个词,“欢迎新生”,我很长时间不能适应这个词,在刚开始的几天,总是忍不住联想到痛改前非。上一次被人叫做“新生”,还是在整整十七年前。1998年我上大一,刚满十八岁,处于发育的尾声。2015年我上研一,我的儿子都开始发育了,我却又经历了一次“新生”。重归校园这三年,我的生活也去旧趋新,入校时我还是个国企职员,每天从事着看似与文学相关、实则相去甚远的工作,等到毕业离校,我成了一名把写作当做职业的作家。男怕入错行,女怕嫁错郎,职业转换当然会让人焦灼,我本来就写得少,焦灼中更动不得笔,所以更加焦灼。幸亏人大三年给了我一个小河流淌般的节奏,让我可以安然躲在班里,抵抗焦灼带来的不安和沮丧。

记得开班的时候,阎连科老师语重心长地致词,大意是三年之中完全可以不写作,多读书就好,甚至可以书也不读,多想想文学,多跟同学老师聊聊就好。我差不多严格地落实了阎老师的嘱托。写得不多,读了不少,聊了不少,想了也不少。其实现在反刍一下,我恰恰以为这正是创造性写作教与学的精髓所在。既然号称“作家班”,又在文科强校,同窗也都不是新手,写作本身反倒不必是重点。三年时间看短实长,大把的时间可用在阅读上,因为时间大把,则可以读那些以前不会读,却又实在该读的书。同学们来自湖海江河、南北东西,可聊谈资如过江之鲫,聊得多了,就形成了梁鸿老师说到的“场域”。对写作者而言,这个场域最为宝贵,因为在这个场域里,可以聊文学,也可以聊风月,或者根本不聊文学风月,但说出的每一个词,呼吸的每一口气,又都与文学息息相关,像极了《神雕侠侣》里的寒玉床——在寒玉床上面修炼,一年顶十年,醒着是在修炼,睡着了也在修炼。在这个场域里待久了,即便不愿奔跑,至少也被裹挟着前行,至少没有留在原地。回头想想,大概只有做了本班的新生之后,才能有这样的新生。

所以,人大于我的第二个关键词,是“新生”。

本班全称为“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创造性写作专业2015级研究生班”,往来师友图个方便,简称为“人大作家班”。我在这个班上听课,总是一边听,一边替老师们惋惜、难过,原因是台下这帮学生课上往死里学、课下朝死里写,怕是也超不过台上的老师们,至少我本人是这样。老师们备课授课,眼累口干,当然是想要为了中国文学做些什么,但我惭愧地揣测,老师们用这些时间来写作,可能为中国文学做得更多。

西门庆在面对潘金莲时,无疑是困惑的,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得手。我面对文学时也有诸多困惑,因为我不懂得怎么才能写出一篇好小说。王婆婆点拨西门庆可以用砒霜,而且此物“别人家里都没,大官人家里却有”。所以开药铺的老板不止一个,善于使用砒霜的却只有西门庆一人,因为有点拨他最终得手的王婆婆。为了不让老师们心血白费,我开始暗暗学习西门庆,学他以卖药谋生,以砒霜谋爱,在如何用好砒霜上下功夫。本班同辈甚多,强人四起,各占山头,有的广泛播种,有的精耕一处,抬眼望四面杏黄旗飘扬。正所谓人有天赋,我有药铺,人有大笔,我有砒霜。我理解的写作的“创造性”,就是自家店里的砒霜。其实砒霜一直都在,只是有人不敢用,有人用不好,老师们的言传身教,先点拨我们找到砒霜,再点拨我们如何用它。

所以,人大于我的第三个关键词,是“点拨”。

我是河南人,河南人爱吃面,如果拿面条作比喻,本专业是面盆,我们学生是面粉,课程体系是清水,生活是案板和擀面杖。揉搓碾擀我们的双手,则是人大文学院的老师们,是受邀授课的作家和学者、编辑、批评家、翻译家。三年里,我们这些面粉由散到团,由团到缕,有了面条的轮廓,也就有了下锅出锅的可能。盛碗上桌之时,人大三年也就临近终点。

两年前6月的某天中午,人大红三楼137宿舍靠窗上铺,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发呆,这时,我收到一条孙频发来的信息:“我走了,你多保重,后会有期。”

这条信息读过几遍,又陆续读到其他几位同学惜别的留言,读出一身的冷汗,方才终于可以确认,我的三年人大时光结束了。

来的时候就知道要离开的,正如花开时便晓得要落,月残时还知道会圆,不过真到了离开之际,还是觉得又意外又伤感。这样的情绪是如此之浓,沉淀再沉淀,以至于成了那段日子的底色,时隔两年之后回忆起来,依旧是又意外又伤感,又觉终有所得。这得到的,或许就是更有创造性地写作。

(来源:创意写作国际班书院/作者:南飞雁)

责任编辑:文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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